在大多数人眼中，毒蛇是致命的象征。一旦被眼镜蛇这类毒蛇咬伤，如果不能及时注射抗蛇毒血清，就会出现生命危险。毒蛇咬伤已经被世界卫生组织列入“被忽视热带病”名单，每年全球有 270 万人因被蛇咬而入院，其中有 8 万～13 万人丧命于此，40 万人因此截肢或是落下终身残疾……
然而，有一个人却在与毒蛇为伍的二十年间，经历了 202 次毒蛇咬伤，甚至还自行注射超过 800 剂毒液至体内，不仅活了下来，还帮助科学家发明出了新型抗蛇毒血清，做出了巨大贡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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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切起源于兴趣
美国加州的提姆·弗里德（Tim Friede）从小就对蛇感兴趣。
五岁时，他第一次被一条无害的袜带蛇咬伤。高中时，他就经常在威斯康星州的农村捕捉袜带蛇，并养了一条蛇作为宠物。在弗里德 30 岁的时候，他报名了一个采集蜘蛛和蝎子毒液的课程，并饲养了一条铜头蝮（Agkistrodon contortrix）。也就是在那时，他第一次接触到自我免疫（Self-immunization）这个概念。
什么是自我免疫？即通过逐步接触有害物质（如毒素、病毒），诱发身体产生抗体，进而建立免疫力。和我们平时接种的疫苗原理差不多，疫苗通过诱导人体产生免疫记忆，从而在感染真实病毒时更快更有效地清除病毒。弗里德认为，既然要与毒蛇为伍，自己也应该增强对蛇毒的免疫力。于是，从 2000 年开始，他在地下室陆陆续续养了近 60 条蛇，还将稀释过的蛇毒注射进自己的体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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俗话说：“常在河边走，哪有不湿鞋。”
虽然注射蛇毒的实验进展一切顺利，但在 2001 年 9 月 12 日，还是发生了一点小插曲。弗里德在一次采集埃及眼镜蛇（Egyptian Cobra）毒液的时候，不小心被咬伤左手中指。不过由于之前弗里德注射过眼镜蛇的蛇毒，所以这个咬伤对他来说不痛不痒。
一个小时后，他又被另一条孟加拉眼镜蛇（Monocled cobra）咬穿了肱二头肌，这次导致他暂时瘫痪。他的妻子和邻居赶紧把他送到了医院，当地动物园给他注射了抗蛇毒血清，才终于将弗里德救回。
事故发生后，弗里德有了新的“奋斗”目标——如何才能变成“在一夜之间被毒蛇咬伤两次，而不用注射抗毒血清”的超强抗体侠？他开始自学免疫学知识，以专业的书籍为指导，改进注射方案，更加有条不紊、有规划地注射毒液。【危险行为，请勿模仿！！】
于是，在接下来的 18 年里，他给自己注射了 856 次毒液，被各种致命的蛇类咬了大约 200 次，包括沿海太攀蛇（Oxyuranus scutellatus）、莫哈维响尾蛇（Crotalus scutulatus）等。终于，随着抗体水平提升，他能从注射超低浓度、小剂量毒液，升级到注射不加稀释的原始毒液，可谓是百毒不侵。
他还在 2002 年接受了《国家地理》的采访，并拍摄自己被蛇咬的视频，在 YouTube 上发布，成为了当地小有名气的人物。｜YouTube
在世界的另一边
目前，抗蛇毒血清的制备方法是将小剂量的蛇毒注射到马等实验动物体内，动物的免疫系统会通过产生抗体来抵抗蛇毒，这些抗体会被研究人员收集起来，最终制成可注射的血清制剂。但毒液和抗蛇毒血清必须非常匹配，因为不同物种的毒蛇咬伤中所含的毒素有所不同，甚至不同地区、同一物种的蛇毒也存在很大差异。许多国家现存的一些抗蛇毒血清也只能对付几种有限的毒蛇。
美国一位免疫学家雅各布·格兰维尔（Jacob Glanville），多年来一直在寻找不同蛇毒的相同部分，希望研发出同时对多种蛇毒起效的通用型抗蛇毒血清。因此，格兰维尔需要一个实验体，这个实验体最好反复接触多种不同的毒液，比如动物农场内，一名笨手笨脚、时常被蛇咬的蛇类饲养员或者研究员。
可是上哪儿去找满足这么多条件的人呢？
免疫学家雅各布·格兰维尔是生物技术公司Centivax的CEO，正在致力于改进传统的抗蛇毒血清。｜centivax
直到 2017 年，格兰维尔读到一则关于弗里德的报道，发现这世上真的存在一个经常被蛇咬的“傻瓜研究员”。于是赶紧联系上了弗里德，希望可以借他的血来研究。两人一拍即合——弗里德同意向格兰维尔提供自己的血液用于研究，格兰维尔则负责从弗里德的血液提取抗体，制作出能阻断毒素的血清。
2025 年 5 月，格兰维尔与研究团队在《细胞》（Cell）期刊发表研究成果。格兰维尔表示，他们成功从弗里德的血液中筛选出了2 种超宽谱人源抗体 LNX-D09 和 SNX-B03。LNX 代表的是蛇毒中常见的“长链神经毒素”，后者则是“短链神经毒素”。他们把这两种抗体和另外一种小分子毒素抑制剂伐瑞拉迪（varespladib）联用，制成了一个新型抗蛇毒血清配方，并在小鼠上做了实验。
提姆·弗里德 (Tim Friede)（中）｜Jacob Glanville
他们选择的是被世界卫生组织列为最致命的 19 种毒蛇的毒液，这些毒蛇地域性区别很大，传统的抗蛇毒血清无法同时缓解这么多种类的蛇毒。这个新型血清配方的实验结果让人惊喜！结果发现，新型抗蛇毒血清能让小鼠在 19 种毒蛇中 13 种致命剂量的毒液中幸存下来；面对其余 6 种毒液的攻击，小鼠也能显著延长存活期。有了这种通用型抗蛇毒血清，有可能大大降低抗蛇毒治疗的费用，挽救更多人的性命。
参考文献
[1]https://www.cell.com/cell/fulltext/S0092-8674(25)00402-7
[2]https://www.npr.org/sections/goats-and-soda/2025/05/02/nx-s1-5381017/snake-bite-venom-antivenom-tim-friede-universal
[3]https://en.wikipedia.org/wiki/Tim_Friede
[4]https://www.centivax.com/jake
[5]https://www.pexels.com/photo/human-hand-reaching-out-to-cobra-outdoors-30749527/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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